这样对爱情颇有真知灼见的句子真是直叩她人心扉,可谓是一支笔抵过千万朵玫瑰。
海明威游历过很多地方,待过很多城市。倘若要去谈论海明威的一生,一定是绕不过一座城市,它就是巴黎。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不论去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这是海明威在《流动盛宴》开篇写的一句话。
1921年至1926年,海明威以驻欧记者身份和他的第一任妻子旅居巴黎,《流动的盛宴》记录的就是这一段生活,但是这本书于1960年才完成初稿,也就是说是四十年后海明威坐在书桌前追忆着在巴黎的生活。
什么是真实?不是纤毫毕现的临摹,而是在记忆的沙漏中过滤,在时光的镜头中留下的,不管是否失焦、变形,这些在岁月浸染后还留存的感受才是真实。
隔了四十年后,海明威通过记忆去建模的巴黎才能让我们懂得这座城市在海明威心中是何种地位。

二十世纪初,大批世界上名人作家聚集在巴黎这座艺术之都,有年少成名写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菲茨杰拉德,被冠以“迷惘一代”的发言人的斯泰因、以《荒原》闻名于世的艾略特等诗人作家们。
如一千年前文人雅士鱼贯而入的盛唐长安,那时的巴黎同样让人心驰神往。
金子不一定发光,良驹不一定会被发现,世上天才如过江之鲫,能在历史上叹一声怀才不遇的人已是何其有幸,毕竟发出的那声长叹回响至今,相比之下又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投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一声“扑通”都没有。
就如同《浮生六记》若不在路边书摊被偶然翻到,关于沈复可能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若不是敦煌莫高窟的发现,很难相信有那么多的书法和绘画大家大隐隐于市,记载上却未曾有他们的只言片语。
所以在巴黎待了五年的海明威是极其幸运的,在这里菲茨杰拉德像兄长一样鼓励他好好埋头写作,斯泰因提点过他,庞德这位伯乐奖掖后进。
在巴黎这座世界艺术中心里,世界文学舞台为海明威拉开了帷幕,虽说海明威还未成长为大师,但是与那么多蜚声文坛的作家同台交流学习,使他的眼界变得更加开阔。
巴黎的见闻拨散了海明威前进道路的迷雾,他在文学道路的目标再明确不过,离叩开文学最高殿堂的大门只剩最后的几步之遥。
说完巴黎,就不得不提到非洲。如果巴黎藏着海明威的柔软,那么非洲则把海明威深处的野性释放无遗。
在巴黎的时候,二十几岁的海明威虽然囊中羞涩,但仍可携着妻子悠闲地在塞纳河畔闲眺着泛舟缓行,在林荫小道散步感受着城市的慵懒。
飘在巴黎这座城市的缠绵悱恻的细雨,和靡靡音乐轻敲着海明威的心扉,海明威毫无违和地融进了柔软至极的城市里。
而几次非洲的狩猎之行把海明威的遒劲刚强表现得淋漓尽致,长夜密林,旷原落日,神出鬼没的野兽让海明威的荷尔蒙高涨。他自己好像化为了一头雄狮,坦然自若地走在非洲这片旷野的土地上。
海明威应该是这样认为的,但凡是男子汉,要么去战场去抛头颅洒热血,要么置身在荒古的丛林中与群兽共舞,聆听野兽的怒吼,万物的低吟。
试着想一下,在远离人类文明中心,在非洲大草原和森林里小心翼翼穿梭跋涉,想到那扑面而来的亘古气息,不禁血脉偾张。
海明威携第二任妻子波琳和好友卡尔去肯尼亚打猎,这次的打猎经历让海明威还意犹未尽,凭着挥之不去对打猎的记忆和倾诉文字的冲动写成了《非洲的青山》。
在书中不仅真实地再现狩猎动物的场景,还把他和他好友卡尔竞争之间表现的好胜心剖析得淋漓尽致。
每每看到此,我脑海中就会出现这样的画面:时间被拉到荒古,两个头顶插着羽毛的成年人,身上纹着图腾和鬼魅的花纹,拿着长矛在丛林里挪腾跳跃追逐着野兽,他们在比赛着谁狩猎的野物最多,赢得部落姑娘们的芳心。

海明威的硬汉形象既是现代社会对战争的无畏,在迷茫下的奋力求索一丝希望,又是纯粹的原始美学,是他捕获大鱼,追逐狮子表现出来的原始力量。
海明威的不羁跟非洲的野性相得益彰,海明威可能如同爱着巴黎一样爱着非洲。
在《老人与海》这本书完稿以后,海明威又想去非洲感受一番草原瀑布之美,没想到就经历两次坠机,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总是可以激发灵感的,然后《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顺理成章地完成了。
1961年,海明威拿着他钟爱的猎枪用他认为最壮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一枪也打懵了世界。
肯尼迪总统在长长的吊唁里说:“几乎没有哪个美国人比欧内斯特·海明威对美国人民的感情和态度产生过更大的影响。”我就在想,一国总统为其哀悼,已可以说一生活得璀璨至极。
所谓文人相轻,但海明威可以让马尔克斯回忆说崇敬地不敢上前打招呼。让卡尔维诺说“有那么一个时候,对我和许多大致与我同代的人来说,海明威是一个神。”
能让两个统治文坛的文学巨匠如此恭敬,海明威在我心目中又拔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然而不止如此,西班牙最著名的斗牛士贝尔蒙德听到海明威自尽的消息后,也慨然赴死。
一个人的死亡,可以让另外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去追随,海明威来世上的这一遭真没有白走。什么是传奇,大抵如海明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