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关侬智高的话题多了起来,闲着没事也来蹭个热度。不过对于侬智高的历史定位和功过是非在此不做评论。作为靖西人,只想从得与失的利益关系上说说侬智高给本区域带来了什么?由于历代官方厅府州志的刻意回避以及所涉及的族群隐私避讳,“安德州”的历史信息基本全无。在此只能以史书上相关的点滴字面,参考该区域的人口迁移轨迹,从人文角度上给予纯个人观点上的解读和推理。如有偏颇或不足,还请各位多加参与指正。
首先历史上曾称为“南天国”的安德是绕不过的话题。安德唐宋时称“安德州”,州治就在现靖西市安德镇,属广南西路的右江道,辖区宽广,其东南方在现新圩与属左江道的计峒(现新靖)接壤。因山谷间狭长的宜耕作小平原而成为农耕富庶之地,也是古安南国和大理国的贸易交汇之地,来自两地的货物马帮在安德圩与来自相邻的计峒、顺安、归化等(现靖西大部)或更远的地区的商人进行交易形成集市,同时也衍生了规模不小的马匹交易市场,其马匹贸易甚至延伸到右江流域的横山寨(今田东平马)。可以说在北宋时期,相对于现靖西的其它尚属农耕初期的各峒州等穷屌丝,安德州可以说是典型的高富帅了。那么侬智高是如何想到把安德州作为起事之地呢?这就不得不提及他的头号军师黄师宓了。
黄师宓,北宋宋仁宗年间人,岭南广州人,据说进士出身。曾赴广源州经商,也就是在此期间认识了侬智高。黄师宓应该是进士屡试不中甚至是进入殿试被淘汰者,人生抱负未得实现,因而对北宋科举制度的执行者广州官僚机构产生怨恨和报复心理,愤而投靠有建国立业抱负的侬智高充当军师。从此次起兵的最终目的地为广州这点来看,与其说是侬知高的头脑发热不如说是黄师宓的精心策划。
作为饱读诗书又俱政治野心的文人,自然对军事有关的书籍有所涉及,深知“兵车未动,粮草先行”的后勤重要性。在经过对多个壮族人聚居地区的考察后,黄师宓认定安德州为不二之选。因为这里不仅有壮民族的群众基础,更有充足的粮草物资,有来自富州(今富宁)的铁矿可打兵器,有来自特磨道(今广南)的马匹,有足以供几千人屯兵的条件。而且安德州到横山寨的马匹贸易通道也是进攻右江流域的现成最便捷路径。
公元1048年,侬智高在安德州宣布建立“南天国”,年号景瑞,但却没封国君称号。大家也许对侬智高这一高调的举动有点不解,认为一般来讲此种反朝廷的行动都是低调甚至是秘密进行的,如此大张旗鼓不怕引来官兵的强力围剿镇压吗?其实在唐宋时期,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有好多这样的“国”,但并没有独立国家所应俱备的行政外交等功能。在中华文化圈内,独立的国家必须有国号、君主称号、年号、官僚机构和军队等国家机器等特征,因而“南天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国家。这只是军师黄师宓的一个计谋,在信息传递困难的古代,以此来引起朝廷的注意并通过各路驿站及民间得以广泛传播,以便那些散居各地的族人或追随者响应者能尽快收到信息后,逐步汇集到安德州。其年号景瑞则传递出“前景祥瑞”的意思,而“南天国”更像是起到吹响集结号的作用。
虽然北宋朝廷觉得“南天国”或许是边境少数民族不成熟的抗争举动,也下令周边各州严加防范监控,但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除了人员不断增加之外未见有大的动向,更像是个新兴的民间大集市,自然就变得懈怠了。在此期间,随着响应者的逐渐汇集,众多兵丁的衣食住等刚性需求所引发的商机顿时显现,农户及粮商首先得益,军服鞋帽护具等装备使得手工缝纫业得到扩展,兵营的扩建使得木工匠活应接不断,军马的扩充让马商获利颇丰,兵器的需求也使得安德圩的铁匠铺林立等等,毫不夸张地说此时安德州的经济得到史无前例的飞速发展。这种战前经济叠加效应,用现代俗语形容就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等到万事俱备,公元1052年四月初六,也就是壮族最隆重的节日三月三过后一个月,侬智高以五千人(相当于现代的5个团)起兵离开安德州,直捣横山寨获取更多马匹等军需物资后顺右江一路进攻到邕州,在邕州自立为“仁惠皇帝”,国号“大南国”,年号启历(意喻开启新的历史)。天知道假如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能攻下广州城,到时黄师宓又会给他起个啥新国号和帝号呢?没人知道。只是“南天国”称号此时已被侬智高遗忘或弃用了。
此时的安德州在失去5000人的“大客户”后,经济形势重归平常,但各行业在这近4年非常态的历练中都得到不小提升,中心区域逐渐摆脱了纯农耕的状态开始向手工业和商业贸易转型。然而仅仅过了一年,随着侬智高兵败,政治形势急转直下,曾经的“南天国”噩运开始降临了…